从“松木岭十景诗”探山云古道

文 /  周明助

松木岭村，又名松树岭村，四周山上多松树而得名，古称“十五都松木岭”。地处绩溪县东皖浙边陲，位于家朋乡（磡头）境内南端，距离绩溪县城47公里。

这里山、水、石皆奇，令人啧啧称奇。由于山深地僻，历来少有文人诗者探游歌咏。光绪宣统元年(1909)，家居宁国的本族周赟（号山门）为松木岭村修《松岭周氏宗谱》时才专门为松岭诗赋十景。这“十景”是:“松岭风涛”“谷堆烟霭”“双溪绩月”“五峰排云”“东坞雪梅”“西堤雨竹”“平畴农歌”“印石仙棋”“爵峰朝旭”“古庙晚钟”，每景还题有诗一首。比如为“松岭风涛”赋诗：梅干竹里友相邀，笑指苍松一岭高；万里长风何处至，半天笑声广陵涛。

对松木岭十景诗，绩溪县教谕王玑有段评语：松岭山深地僻，自其先世卜居以来，诗人所不至，曾不闻有诗咏也。今山门先生（即周赟）始撰十景诗，则山川秀美从此发泄；而人文蔚起，则为该族预卜焉。说得意味深长！

一首诗、一个景、一幅画，将松木岭的秀美山川、风光特色，描绘得淋漓尽致。而藏在这“松木岭十景诗”的就有一条“山云古道”，是古时经荆州入浙江的一条通道，也是松木岭村人进山云岭耕种和砍柴的外出通道。当地胜景“饭甑尖”“笔架峰”以及被誉为“绩溪绝壁”的豺狗狼尖都深藏于此。

山云古道东起松木岭村五亩子（土名），经上凸、山云洞、下过溪、乌石堆、上过溪、石屋下进入山云岭腹部，翻越海拔1158米的山云岭隘口就是荆州乡下胡家村，全程约10余公里。古道由峡谷和盘山蹬道两部分组成，其中峡谷部分因荆州公路开发一些古道被公路覆盖，松木岭至水屋下盘山蹬道均为原始路面，保存基本完好。

从山云洞的路径沿古道进入峡谷。峡谷逼仄幽深，两边山崖峭立，刀削斧劈一般。仰首可望崖上草木点点，偶有松树一丛丛，虬枝盘旋崖间，可与黄山奇松媲美。谷内的大小卵石矗立其间，如屋如床如桌如凳，错落跌宕，似人似物似神似仙，千姿百态。当地百姓为之命名曰：“洋灯石”“官帽石”“卧佛石”“姐妹石”“仙人问天石”，还有“狮子站岗”“宽刀沟尖”“一线天开”“关公观史”等奇异怪石。走在这些巨石间，不得不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及徽州古人的想象力。尤其是一处土名为“石屋下”的巨石，下面的平石在上面巨石的遮挡下，面积竟有近30平方米，人们可以在此尽情放松躺着休息，令人叹为观止。在上过溪的地方有一大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堆，叫“乌石堆”，大都呈黑色，传说是“荆州黑铁”猪变成的。

相传，古时，有一仙人经过荆州，在云端见荆州山青土沃饲料丰富，是仔猪生殖的好地方，便回天宫赶了一群黑猪下凡，送给这里人家饲养繁殖。当他行至山云岭，被天庭发觉，玉帝大怒，命天兵天将追杀。天将率“天雷精”“月闪婆”赶到，一时雷轰电击，乌风黑雨，将仙人镇在岭上，化为岩石，后人取名“仙人问天石”。黑猪被击毙在山涧，变成一滩大小黑石。只有一公一母逃到荆州，繁殖了后代。后来人们称这种家家饲养的黑猪为“荆州黑铁”。其实这个石滩是山洪暴发、河水改道形成的，在山云河两侧不止一处有这种奇妙石头的景观。

奔腾在巨石间的是大大小小的瀑布和碧潭，溪水冲泄而下，清澈鉴人。山岿然矗立，登高望远，心境渐宽，心胸豁达，心中之郁自然随风而去。行走在这清纯不染、涛涌不竭的流水边，涤荡心扉，阅尽世间万物的悠然淡泊之情是油然而生的。正所谓“智者乐水，仁者乐山”。

与奇石秀水映衬的是松树。似乎就是中国山水画里画的那样，山云峡谷两边是松树，盘旋在松林里的古蹬道更让这幅画卷有了灵气，有了田园气息。

山云古道由一块块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花岗石铺成，整条路面有高有低、平仄不一。花岗石比徽州传统青石板略粗糙，铺成登山步道即结实牢固又防冻防滑。徽州登山古道有诸多“十八弯”“十八拐”，山云古道从山云洞谷底至山云岭隘口盘旋而上，像一挂折折叠叠的角尺嵌在浓密的灌木丛中，据说多达九九八十一道弯，在现存徽州古道中确是少之又少的。如此层层叠叠的台阶，足令没有干过体力活的人望而生畏。那时没有公路，松木岭先民进山去耕种和砍柴全靠肩挑背驮双脚走天下，难怪现在有些老人谈起来，还说进山云吃不消，至今仍传有“山云高高，路子迢迢，山云搞柴，走来要嚎（哭）”之说。

古道沧桑，草木葳蕤。昔日的山云古道，那是松木岭村民到山云岭腹地劳作的要道。春天割绿肥，冬季砍柴。还有一年四季的农田耕种、管理、收获。有的村民一年要走古道上百回。再往前，山云寺兴旺时，信男信女到山云寺烧香拜佛、许愿还愿，有的可是虔诚地带着干粮、背着香袋三步一跪、五步一拜。还有僧人往返于寺庙与村庄之间化缘的佛事。如今的山云古道早已淡出原始的交通功能，作为松木岭村人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辛勤劳作的历史印记。但古道依然在险峻的山谷中折叠攀行，石阶也基本完好，只是与先前那段古道因常有村民上山劳作而光亮清爽的路面不同的是，从松木岭村头到山云峡谷大部分路段已被柴草山土淹没，个别路段甚至荆棘密布、藤蔓纠缠，无法通行，偶有户外驴友在路边经过还证明着这条古道的存在。

“溪流如绩得名稀，石照山前向绩溪。一水自分还自合，赚他明月印东西。”周赟“绩溪十景”诗曾写有《双溪绩月》一首。他在编《松岭周氏宗谱》赋松木岭十景诗“双溪绩月”时，仍以此为题并用前韵再作诗一首:“绩溪名县漫言稀，此水当名小绩溪。明月照时圆似镜，不分南北与东西。”诗情画意跃然纸上。期待着诗词里的“山云古道”——这颗藏在深山里的明珠，随着松木岭村落徽州保护和利用（一期）EPCO项目早日掀开“神秘面纱”，开发成旅游探古怀今的新景点，为古老的村庄注入新的发展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