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帖》(组诗)
文/张玉明
情人节
许多字眼在厨房延展
锅碗瓢盆各自安分守己
新买的那袋盐刚刚拆封,白花花的颗粒有时和月亮一个颜色
有时我会系上围裙,借助刀的力度,一遍一遍剔出日子的
肥瘦。那些幸或者不幸都是我无法预料的
我要做的就是学会忘记部分异动,咪一口小酒
一粒花生米在我的嘴里,嘎嘣脆,我听见了季节开花的声音
至于浪漫这个字眼,多年前我就将它灌醉,至今还未醒
就像每年的情人节,是商人们的狂欢,不是我的诗句
我的诗句安装不了那么多的虚情假意和形式
它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在一场大雨冲刷之后,露出平凡的底色
小固执
你有轻言慢语,也有温柔的动作
你偶尔的固执将我从王位上贬为草民
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
场景的转换没有过长的修饰
一个高音接着一个高音袭来
如果我把耳朵捂紧或者是一个聋子,我相信
你每一次的张口闭口都是对我的夸奖
然而,此刻我像一个有罪之人,怀着心中的忐忑注视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政变
原来每只温顺的猫咪都有可怕的一面,平时的时候它们把所有的
倒刺隐藏在体内
一种畏缩在我的神经里蔓延
秋风加剧了溃败的进程
于是,我的语气缓了下来,交出投降书
而你很快选择了原谅,恢复了一座湖的平静
呵。有时我多么的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婚姻帖
删除尘埃,删除倒挂的语言
风在窗外走着,它们的赶路声把时间掳走的太快
我打了一个盹
孩子都已长大。她们离开我的怀抱
多像从我心头上分出去的两条支流
一条向左,一条向右。留下我的眼眸在河床站立
能陪我一起摁住浪花的影子,我把它箍在怀里
恩宠的嫩芽就此翻过柴篱潜入灯盏
远景或者近景开始蓄纳夜的深
蛐蛐的叫声是系不住的
索性解开耳膜,听,大自然推送来的安详
嘘,还是别说话了,余生够我们一起唠叨了
我手捧的江山,高于天,宽于地
你安插在水晶瓶中的花朵从我的鬓角摇晃了一下
于是,大雪降临。你覆盖掉的深渊,让我如履平地
时间深
马匹从荒原踏过
我的驿站还没有收到你寄出的信笺
但我相信多年后当你复述心跳的时候
我们相拥的眼泪一定会来润色
寻觅水
地球的一半都埋进了黑暗
我们有什么好害怕的?
人间的疾苦是必要的历练,否则我们拿何种措辞填完人生的履历?
有时,我不喊疼,是因为我习惯了阴霾的硬度
它们按在我身体上的重量,我需要你给我搭把手
就像春天需要风
在秩序之中,我推倒秩序
倒空一些弯曲的,灰色的恐惧
路早已在心中被爱裁直
一些意象也被我扶正
比如水龙头里流淌的水
在你面前,依然是淘米洗菜的水
在你背后,就是澎湃的大河
你用力拧紧,我的脚步就开始急匆匆地寻找源头
按定居
就在半岛安定下来,在小城的西南边
五楼不算高,也不算矮
阳光可以照进卧室,包括客厅
那么多的光亮足够我读书写诗
如果焦点再小一点,说不定可以点燃我手中的烟
从阳台就可以望见五十米以外的山
一些鸟鸣时常被捆扎在枝条上
我分得清哪一粒属于画眉,哪一粒属于麻雀,哪一粒属于斑鸠
至于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低矮的坟头
我知道它们依然像山一样挺立在一些人的梦中
现在我就守在这座山城
守着马头墙,守着江南的细雨,悠悠然老去
有时我会在西区公园里走着
有时我又把自己像一颗玻璃球一样弹到乡下的原野
闻鸡鸣,看稻色,采花香
我珍惜每一个遇见的生灵
谁也不知道刹会不会变成永恒
谁也无法预料一阵雷声行走的方向
我不会轻易伤害任何一棵小草,它们就是我的前生,最先感知爱情的到来
而现在,该休息了。一条棉被盖紧我微不足道的人生
但鼾声却辽远 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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